2009年12月21日 星期一

天使的微笑

               一座狂歡過後的城市,夜的激情宿醉未醒,唯有北風唱著冷冽的獨白。

顏顏拉起衣領疾疾的走在巷道中,天已微明,昏黃的路燈仍映照著街的一角,散落一地的垃圾和酒瓶,空氣中散發著凝滯的氣息,好像這裏是個被遺棄的廢墟,等待時間的蔓藤予以覆沒。
冷風呼呼的在顏顏的耳朵呢喃,這座平常光鮮亮麗的城市,也只有在這個時候透露它寂寞的情緒,他的心情一如眼前所見的灰暗和寂寞,懊悔著為何經不起朋友的聳恿去參加Party,明知道不過就是一群人張狂的喧鬧,用菸酒澆灌空虛的心靈,可是他還是去了,是因為寂寞嗎?以為或許有個寂寞的靈魂等待與他相遇相知,還是因為想要檢驗這幾年來學佛修煉,看看是否可以入紅塵而清淨自持。但是一夜之後,身上除了沾滿酒煙的薰味,身心疲憊之外,一無所獲,無端擾動平靜的內心,他氣餒著自己的修養還不夠,上師教導的戒定慧義理也只是知而未至。
頭班公車還沒啟程,搭計程車所費不貲,回家就只好靠雙腿,也好!走走路讓頭腦清醒,也看看城市慢慢甦醒的樣貌,他快步的沿著最近的路線前行,路上偶有幾輛計程車慢了下來,試探是否要搭乘。
在一處十字路口停了下來等綠燈,顏顏四處張望了一下,瞥見後方大樓有個女人醉臥在騎樓角落,手上還握著一瓶酒,他心想又是一個藉酒澆愁的失意人。
紅燈轉綠,燈號顯示只有30秒,顏顏朝對街快步走去,回頭再看一眼那個女人,大約是四十來歲,素樸的臉龐和端莊的穿著,看起來不像是個風塵女子,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付德行。
到對街了,顏顏停下腳步,心裡有種嫌惡的感覺,他知道不是對這個女人感到嫌惡,而是對自己,我怎麼跟一般人一樣,對於需要幫助的人視若無睹,還去評斷別人的外表。師父不是教誨要時時存著助人之心嗎?這個女人躺在那裡是不是生病了?或者遇到人生重大的挫折,又或許她有解不開的心結需要任何人給予一點溫暖關懷。腦海裡閃現一些往事,這幾年在異鄉遇到困難時,不也曾受到陌生人慷慨的幫助,當自己消沉失意的時候,不也因為幾句溫暖的問候和鼓勵,讓自己有走下去的力量。
這個女子臥倒在路旁,要是遇到歹徒,可能會傷害她,讓她的人生更絕望,即使沒事,等上班時間一到,路人奇異的眼神和逃避的舉止恐怕也會傷了她的自尊,當她獨自回到家時,將面對更深沉的悲傷和失落。
顏顏回頭等下一個綠燈,趨前蹲下拍拍這名女子的肩膀,她顯然醉的厲害,只略略抬了眼皮,喃喃的說些不清楚的話語。顏顏說:「小姐,妳還好嗎?妳住哪裡,送妳回家好嗎?」,女子並沒有回答,顏顏一再的詢問,才約略知道是住在郊區的一處社區,他有一位朋友也住在那。試著再問清楚地址和家裡電話,但是女子話語不清,也不知道說的正確與否。
顏顏盤算著該如何處理,找警察嗎?或許是最安全的方法,但是也會有上述自尊受損的問題,送她回家呢?地址不清楚,而且來回的計程車資也不夠。不如打電話給朋友,請他接應一下。料準打過去一定會被削一頓,他還是撥了過去,朋友無奈的答應。
接下來是叫輛計程車,他攔了一輛車,司機搖下車窗,是位滿口檳榔汁的運將,樣子看起並不和善,雖然不能以貌取人,但此時似乎不妥,於是故意說:「運匠先生,這位小姐酒醉,妳可不可以送我們回家,不過我沒帶錢,回家再拿給你好嗎?」,司機惡狠狠的罵句髒話,揚長而去。
接下來這輛看起來好多了,是某車隊的車子,顏顏跟他說;「這位是我朋友,喝醉了,麻煩你送到XX社區幾號,到的時候打這個電話,我這裡有五百元你先收下,應該夠的。請告訴我你的手機號碼,我現在就跟他家人說你的車號和手機。」司機客氣的給了名片。
女子稍微清醒了些,喃喃的說要回家,顏顏過去扶她上車,臨上車前,她睜開眼睛看著顏顏,對他露出燦爛的微笑說:「你是誰?天使嗎?
車子駛離了,顏顏佇立在街角好一會,他的心中有種愉快的激動,我是天使嗎?還是她是天使?因為一念之間,我決定做一個真正的我,一個願意幫助別人,拒絕冷漠的人,這才是我啊!是她給我機會找回自己喜歡的自我,她才是天使吧!
東方露出一道金黃色的曙光,映照著顏顏的眼睛閃閃發亮,這座城市正要展開它一日燦爛的丰采。


飛向未來的甜美回憶

好友阿畢是個傑出的攝影老師,教學之餘忙著圖文創作、翻譯、舉辦個展、出版自己的攝影專輯,他老是說:沒辦法啊!我要養老婆和兩個女兒,可得努力賺錢才行,等過幾年退休就可以實現環遊世界的夢想。
好久不見,總算約到時間見面聊聊天,聊沒幾句自然就談到女兒的教養問題,十三歲的女孩開始叛逆了,乖順的小可愛已經不再服從,對父母的依戀也轉移到同儕和小男友身上,幽默風趣的老爸已經不再能逗得她哈哈大笑,與家人應答的時間以秒計算,和同學講電話開心又冗長。阿畢心想,我得在她童年結束前留下一些美好的身影記憶,而且是我這個老爸和她獨特擁有的回憶才行。
大女兒生日那一天,學校剛舉辦過期中考試,中午他臨時去學校給她請半天假,拉著她說,我們去機場。女兒雖然覺得爸爸怪怪的,倒也樂於不用上課,只是對自己仍穿著校服有點在意,阿畢於是先帶她去服裝店買了一套休閒服。
來到機場大廳,望著國內航班時刻表,要去哪好呢?不如飛遠一點!就澎湖吧!櫃檯小姐回答今天往澎湖的班機全部客滿。「那麼最近一班有位子的好了!」阿畢這麼問。
櫃檯小姐交給他兩張台北往台南的來回機票。
出了機場,招部計程車,對運匠說他們想在台南市區的名勝古蹟逛逛,晚上八點多的飛機回台北,這段時間就交給司機安排。於是父女倆展開了不到半日的台南生日之旅。歷史課本上的孔廟、億載金城、赤崁樓,竟然是這麼古雅美麗,攝影師爸爸忙不迭地拍攝許多照片,當然也捕捉了不少女兒俏麗活潑的畫面。這孩子已經好久不給拍照的。
車子穿梭在古都熱鬧的街道上,剛剛下課的學生正趕著回家,身旁的女兒安靜而好奇的看著窗外的景緻,他覺得此刻時間似乎倒回到不久前,她仍是那個可愛體貼的小女孩。「我能用相機留住的只是身影和記憶啊!」他感嘆著。
華燈初上,司機介紹他們去在地人稱道的美食店用餐,這是第一次父女倆單獨的生日晚餐,沒有蛋糕、沒有生日快樂歌,但是他們胃口大開。
故事說到這裡,我問他太太有沒有說什麼?大女兒有沒有表達對這次生日之旅的看法?阿畢歪著頭說,太太沒有不高興,只是說不能常這樣,很浪費錢。至於女兒嘛!仍然是酷酷的,不過他好幾次聽到女兒對同學提到這件事,語氣倒是挺得意的。
我羨慕的說,你其實是賺到的;一個下午、兩張機票,換到的是許多美麗影像和一輩子的甜美回憶,聽故事的我也賺到一種幸福的感覺呢!阿畢反問我?那你和父親有沒有什麼獨特的回憶啊!
我斜靠在沙發上想了片刻,腦海中跳閃著小時候和爸媽出去玩的畫面,好像沒有單獨和父親出遊的經驗,童年生長在鄉下地方,父母經營小麵館,工作時間長又辛苦,難得有時間出去旅遊,更別提像阿畢和女兒這樣的「奢華」旅遊方式,我們的遊玩方式就是「在地旅行」、「就地取材」式的。例如到海邊玩水,爸爸會用黑色的汽車輪胎內胎充當游泳圈讓我坐在上面,一頭繫著繩子綁在他的腰際,他則是潛到海底去撿拾螺貝。或者到住家後山去巡查山泉水的管線時,牽著我跳過一塊塊的大石頭,找一處平淺的水凹處,灑上一把炒香的米糠,讓我用小蝦網自己捉蝦子。
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午后休息時間,爸爸常常帶著我去附近的埤塘釣魚,他用竹竿做了一大一小的釣竿,大的他釣魚,小的我釣蝦,釣餌則是菜園子掘來的蚯蚓,我們坐在竹林下,靜靜的看著浮標的起伏,大竹竿一有動靜,他會讓我握著感受魚掙扎的力道,然後合力把魚網上來,父女倆就在竹林下悠閒的度過一個個悶熱的夏日,一年又一年有著清溪、樹林、埤塘、海灘的鄉間生活,直到小溪水泥化成了排水溝、直到樹林夷平蓋了社區、直到埤塘填滿變成停車場、直到海灘都是垃圾再也不適玩水,我的童年莫名奇妙的結束,和父親的甜美回憶也就收藏在自己的記憶深處,在不經意的時刻被觸發和顯影。
我和阿畢兩個人靜默了好一會,啜著手上已然變涼的咖啡,各自沉浸在不久與很久的回憶中,幸福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中飛梭,兀自翱翔。


2009年12月9日 星期三

春神演唱會


年度盛會,不容錯過
 日期:從淡淡的三月天到梅雨季
地點:野地舞台區
主辦單位:春神國際聯盟
協辦單位:野鳥俱樂部、花蝴蝶聯誼會、小蜜蜂特攻隊、青蛙合唱團、史拜特營造集團….陸續邀請中
演奏曲目:望春風春神來了我和春天有個約會春天的花蕊野百合也有春天桃花舞春風春風吻上我的臉春夢了無春去春又回…….

免費入場,不限座位

2009年10月21日 星期三

遠離的星星

        昨晚約了好友見面聊天,他請我吃晚餐,隨後去民生社區一家賣酒的店喝酒,他開了一瓶紅酒又請我喝很昂貴的茶,九點多我先走,仍有點醉意,決定走一段路再搭公車,順著民生東路轉光復北路,竟走到了學會舊址的巷子,彎進去看,樓下的自助餐店現在是班比漢堡店,嶄新的招牌上是一隻可愛的小鹿班比,隔壁則是家裝潢雅致的健康輕食店,二樓裝著冷氣,看起來應該有人住。
我駐足在樓下的柱子旁,那個角落是第一次看見卡卡的地方,當時她窩在木椅下,怯生生又虛弱的連椅腳橫木都跨不過去,到底是誰先看到她,我已經不記得。
那隻瘦小的幼犬看起來並沒有特別的可愛,是因為可憐吧!我們才決定先把她帶進二樓等人來認養。


      十一年多的歲月,她來了,她走了,就這樣不見了~

       每次到環資去,眼睛總希望在彎進鐵門之後,瞧見她就窩在客廳的水泥地上或牆角樓梯口,可是怎麼搜尋,空空的,她不見了,真的就不見了,一千萬個期盼的眼神也沒有用,她在這個時間和空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像昨日的夢,我正準備晚餐餵她,粉紅色的碗裡裝一點飯,淋上肉汁,再加一點桌上有的菜,然後喚她:「卡卡,吃飯了」,可是怎麼沒來,我楞了一下才驚覺她不會來吃飯了,於是坐在地上放聲大哭,淚水滑落在枕頭,又是一個哀傷的早晨。

        為什麼要這樣哀傷啊~我在等公車、坐捷運、上天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問自己,我是憂傷卡卡逝去的什麼?她的痛苦還是我的痛苦?
我痛苦著她最後的痛苦,她不會說話,無法表達身體的不適,但是我忽視病情的嚴重,而她忍受著那樣的痛楚還是勉力的陪著我散步。為什麼我這麼大意呢?假如早幾天送去醫院是否還有得救?佩茹說我別自責了,即使早幾天發現,但是腫瘤形成是長期的,即使割除也可能已經擴散他處,他活下來也要面對一波波的折磨,而從他不吃東西到過去也只有一個星期而已,算是很幸運,沒有受到太長的折磨。
       
        這樣說法我的心情是否會好過一點呢?但是我仍然有著無盡的憂傷,為什麼呢?
癥結在於我其實是哀傷<我沒有她了>,不再有她的陪伴,的旅行不再有她的跟隨,無法觸摸她到她溫暖厚實的身體,也看不到她美麗又逗趣的一舉一動,當哀傷時再也無法抱著她聊慰心靈的寂寞,的所有有她的記憶場景不再重來,所有以前尋常例行的相伴在這生命,在這宇宙,就是永永遠遠消失和不可能再現,比太陽和地球的生滅更為亙久。
何來如此的貪、痴,貪戀著有她陪伴的快樂,痴妄於擁有生命的恆常。
不是了了無常嗎?沒有的,我根本就是西藏生死書中所描述的,明明知道前方有一個洞,卻還是身非由己的跳下去。
        
        或許我是想很狠的把自己傷的很重,逼近生命的底線,這樣或許在漆黑冰冷的地洞中,可以清楚的聽見自己的聲音,可以望見天空單純遙遠的宇宙,因為傷重,無力掙扎,然後聽任老天爺的安排,在寂寞的角落裏醒悟人生。

我會等待,等待黑夜裡,天空一顆閃亮的星星。

2009年9月21日 星期一

最後的妳

她走了,在我眼中停止呼吸,帶走我快樂的理由。
我所能做的就是一點一滴的回憶,在生命的路途中回頭尋找她跟上來的身影。
卡卡,我生命中的最美好.

9/5下午到環資差不多是二點,先在門口喚她,她出來開心的對我嗯嗯的嗚鳴著,我知道她和我說著只有我們倆瞭解的話,這次是分別九個月後的再次見面。

9/6星期五下午本想帶她回秀如家,不過家裡還沒打掃,只好請瑞賓先帶她回家。

9/8瑞賓說卡卡拉肚子,不太吃東西,約了古亭醫院門診,我和瑞賓搭計程車送過去,醫生說需要驗血,結果大部分的指標都算正常,唯有肝功能指數較高,吳醫師給他打了退燒藥和吊點滴。

9/10 狀況還是沒改善,我再帶她去看醫生,燒已經退了,打了幾針營養針,然後帶她回秀如家。

9/11 煮了清燉牛肉和雞肉,稍微吃了一些,但是量很少。

9/12 稍微吃了一些東西,也還可以自己尿尿和便便,傍晚帶她出去散步,還可以自己下樓梯,雖然不情願走,還是被我連哄帶拖著在附近的運動場草地走了一小圈。(這是我們倆最後一次的散步了!)

9/13 幾乎都不吃東西,只喝水,而且也不怎麼尿尿,我把門開著整晚讓他隨時可以出去。

9/14
半夜兩點醒來看他在外頭也不叫他,六點醒來他回到房間了,得趕快送她去醫院才行。九點打電話給豐德獸醫還沒開門,要到九點半,打電話問于璇秀如的機車怎麼開,她剛好要來洗手套,可以開車帶卡卡去醫院。醫生給卡卡照超音波,發現腹部有不尋常的東西,建議我們去台大獸醫院看。
12點到時已經不能掛號了,要等到下午1:30
和瑞賓開車送卡卡去,一群實習醫生量血壓,聽心跳,等了好一會兒決定先驗血和照X光片,但是狀況還是不明。血液報告出來後,說白血球高到30%,是很嚴重的敗血症,醫生說很危急,有可能熬不過這一兩天,當下我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無法忍耐的哭出來。怎麼可能,他只是虛弱而已,並沒有陷入很嚴重的狀況。
我們要求住院,但是明天中午才能再來看他,我開車先回去,知道狀況很不妙。
七、八點的時候醫院打來電話說卡卡開始不舒服,血壓一度低到40一直在哭,有可能熬不過今晚,問我們要不要過去看她,我的心都碎了。
到醫院時,卡卡套著套頭,背對著我們,他聽到我的聲音,有反應,我請他們幫忙轉個身,讓他可以看見我。
醫生解釋為了讓他舒服一些打止痛劑,但是會使得血壓降低,又給他吊點滴升高血壓,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就反覆的考慮要留下來陪他,回去明天再來,還是就把他帶回家,我雖然很想帶他回去,但是一旦沒有氧氣吸,他也有可能休克就走掉了,而他也開始處於昏迷與呻吟的狀況,我和瑞賓輪流摸著他,和他說話,給他打氣,但是時間已晚,醫院也沒辦法讓我們留到那麼晚,最後只好請醫生開給她較輕的止痛劑並且貼上止痛貼布。
十一點二十分左右,時他的呼吸似乎比較緩和,我們決定先離開,當我們轉身離開時,卡卡忽然要翻身而起,然後一陣痙攣,尿便而出。醫生一看不妙要幫他把頭套拿掉,然後說:他走了~
當下不敢相信,非常驚嚇,秀娟見狀擁住我,讓我抱著她哭,我真的不知所措,過一會才想說我要趕快跟卡卡說話,雖然她沒了呼吸,靈魂一定還沒走開。
「我的心肝寶貝,姊姊不哭,不哭了,妳不要害怕,我們都在這裡陪妳,妳好勇敢,好厲害,是世界上最棒的小狗喔~大家都好愛好愛妳,妳一定會成為小天使的。」我的淚水止不住的滴在他的身上。說不哭的,請原諒姊姊是個脆弱的愛哭鬼。
醫生要我們移到另一個房間去,讓他再跟我們獨處一會,卡卡的眼睛和嘴巴微張,除了肚子鼓漲之外,外觀和平常沒有兩樣,還是那隻非常漂亮的卡卡,只是睡著了,永遠的睡著了。
瑞賓為他做祈禱,滿滿的愛與祝福。
 

我剪下卡卡的一小撮耳邊的毛,我最喜歡他那邊的毛,捲捲的好像燙過一樣。
擁抱他許久,很不捨卻不得不離開,出了門邊,從門上的窗戶再看一眼,我又進去親他一下,對她說,沒事的~過幾天姊姊就把妳接回去。
一夜的慟哭無法入眠,快天亮才稍稍入睡。
9/15
早上原本要去辦結帳的手續,瑞賓打電話說有請他媽媽先去為卡卡助念,醫院可以等到我們唸完才進行解剖,我說我不去了,我無法再看她的遺體一面。
太大的悲傷,在房裡不停的踱步,哭泣,喃喃自語,或是對著地板跟卡卡說話。我必須稍微停一下才行,得出去走走,不能一個人留在房間。
想去看海,哪裡好呢?不能去卡卡去過的地方,先到火車站再說,看看時刻表和路線表,買了2:40到福隆的莒光號,卡卡沒和我去過那裡。
下了車,天空陰陰的,我走向海濱公園的漁港,那裡有一排防波堤,是看海的好點,除了幾個釣客和巡防人員之外,挺安靜的。
原本打算安頓下來之後,可以帶卡卡四處走走,他老了,不再能夠爬山,來海邊吹吹海風 ,看看風景,她一定喜歡的。
坐在海邊許久,心空蕩蕩的,覺得生命真是如大海般的深邃難測。
6:11分的火車回去,接到佩茹的電話,她下午到北醫採訪,打算來看我,不過我回到家可能也晚了,她就先回去,我們這兩天一直有通電話,多虧她的安慰,要我別太貪心,卡卡這輩子已經過的很不平凡和豐足了。
9/16
早上接醫院李婉君醫生的來電,他說昨天解剖的結果,發現卡卡的腸道上長了一個約15-20公分的腫瘤,壓迫到腹腔造成腹膜炎,腫瘤的細菌感染到腹部,裡面有很多血水和膿,所以才會快速的感染發作。至於詳細的病因,還得等切片分析。他遺體昨天下午就送去火化,今天下午五點多可以過去領回。快中午又來電說送回來了,我可以去領
先去沖洗店洗幾張卡卡的照片,等骨灰回來就可以布置他的靈堂,然後騎車去醫院。
醫師抱來了一個盒子,拿起來頗重的,又問了一遍病因,我問這是否就是癌症末期,她點點頭。
下午2:20,卡卡在離開我們39個小時之後又回到我的身邊。
骨灰是用灰色的大理石罐子裝的,蓋子封死了,罐子上刻著「愛犬 葉萊卡 歿於2009.9.14,卡卡在人間遊戲了11年又可能是四個月。


用包個骨灰罈的金黃色布巾鋪在矮櫃上,把剪下來的那撮毛髮放在他的骨灰罈上,還有照片、項圈、昨天為他買的豆奶餅乾、Michael送我的Teddy bear,卡卡又可以像以前一樣24小時陪伴著我了。
親愛的卡卡,你的靈魂是否會回來看我呢?姊姊等著妳。
9/17
卡卡走後的第三天,或許是哭累了,心情低落在谷底時反而不會過度激動。我想到人死後第七天靈魂會回來,不知第一個晚上算不算,這樣的話星期天晚上就是她的頭七,我可以作些什麼事嗎?那一天晚上可以為她準備特別豐盛的晚餐;雞腿、冰淇淋、布丁和蘋果,要不要也邀請幾位最疼愛她的朋友一起過來呢?先問問她好了,拿了兩枚十元硬幣,跟他說若她願意就顯示不同的兩面,結果第一次就說好。於是寫信給佩茹、柏任、瑩青、湘雲、婷娸,至於秀如人還在國外,瑞賓已經幫了太多忙而且工作忙,不知可不可以來。只是卡卡回來是會來這裡,還是去瑞賓家或環資呢?
晚上打電話給方力行老師洽談講課的事,最後他問我好不好,我說不好,因為陪伴我多年的愛犬過世了,在我面前斷氣的。老師說「妳應該要歡喜的不得了才對(這句話的前面好像加了你他媽的,這是他的口頭語),還可以見他最後一面不是很好嗎?」
是的,我是何其幸運的親自送他走,讓他能安心的離去。
9/18
早上託于璇從辦公室將卡卡的相片簿從辦公室帶過來,剛好李進興也打電話過來,我就騎車去富錦街和他見面,順便可以拿一些卡卡的幻燈片。
回來時,翻看那一張張從小到大的照片,又是淚眼潸潸,有多少的回憶在其中,她陪伴過我無數難熬的日子和甜美的時光,在每一個傷心的夜晚都陪伴在我身邊,讓我可以因為抱著她肥肥厚實的身軀而感到溫暖。與她在一起的日子是人生中最精彩的段落,他的離去宣告一段旅程的結束,下一段旅程沒有她的陪伴,雖然不見得黯淡無光,但是必然是深深思念的悵然,或許秀如說的對,時間有神奇的魔力,悲傷會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將是滿滿的甜美回憶。
9/19
整天開著電視,讓聲音充斥在房內,以轉移悲傷的注意力,我的心空空蕩蕩的。
9/20
早上先去市場買點給卡卡的食物,今天是他的頭七,晚上也會有幾位好友來,我吩咐他們帶一點小禮物給卡卡,今晚卡卡可以有頓豐盛的晚餐,我甚至買了卡卡和我都非常喜愛的榴璉冰淇淋。
佩茹先過來,她帶來一盒起司蛋糕,我請她上樓去跟卡卡說話,那一本相簿有一些她很熟悉的場景,八德路學會辦公室、新店玫瑰城、大屯溪古道 ,卡卡那時還小,我們看起來也還年輕,雖然也三十出頭了。她在上面待了許久,然後說卡卡每一個階段長相都不太一樣,現在看看還真的是,幼犬時的可愛無辜,少年期的苗條青澀,年輕時的楚楚動人,中年的福態貴氣,即使生命的最後一刻也還是美麗不減。
湘雲和柏任、瑩青差不多時間來,湘雲帶來高級小餅乾,瑩青和柏任竟帶來一隻手扒雞,這是他好久不曾吃過的美食。婷娸很晚才來,雖然她來不及準備禮物,但是她寫了一封信給卡卡。我請他們分別上去跟卡卡說說話,每個人都是眼眶紅紅的下來。
我們圍坐在客廳說著一些卡卡的趣事,有好些事其實我都忘記了,一下子又喚回好些記憶,佩茹說卡卡也很有心機,她同時餵卡卡和搗蛋吃雞腿,卡卡沒兩下就吃掉了,搗蛋則是慢條斯理的含著到旁邊要慢慢享用,這時卡卡忽然衝到門口吠叫,搗蛋一聽也放下食物衝到門口去,此刻卡卡馬上轉頭過去把搗蛋的雞腿給解決了,而搗蛋仍在門口邊莫名其妙的叫著,渾然不知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說到這裡大家開心的笑了,湘雲也說起卡卡咬信討賞的事,她會跟郵差拿信換點心的事眾所皆知,但是他會到廢紙箱區去咬信封或廣告紙想要騙吃騙喝的事,大概是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
整晚的話題圍繞著我們和卡卡相處的一些回憶,大家都說卡卡很好命,不然他或許已是一隻命運多舛的流浪狗,這些安慰的話讓我心情好很多,卡卡和我的相遇都是彼此的幸運,我可以傷心,但不宜太久。
我們聊到近午夜,他們才紛紛離去,這一隻真神奇,因為他聯繫了好些朋友,我和瑞賓、秀如、佩茹的感情不也是因為她而持續了十幾年。

卡卡,謝謝妳,姊姊答應妳要趕快振作起來,我們相約四年後見好嗎?或者妳會投胎去做瑞賓的小孩呢?